酒
郭锦祥

很久很久以前
我藏身于荒郊野壑里发酶的瓜果
和被弃置不顾的谷粒
直到有个叫杜康的人
将我从发酵后的醪糟中分出
我才变身为有着醉人芬芳的液体
杜康进而取泉水作秫酒
被人称作酒帝
我也越来越被人看得起

你们敬我，你们爱我
你们常常想到我
或为伤痛，或为欢喜
或为聚合，或为分离

我阳刚，我豪放，我张扬
我阴柔，我内敛，我郁抑
我阳刚，刚硬如刀
我阴柔，柔情似水

我是你们彼此感情厚薄的“试金石”
我是你们关系融洽的“粘合剂”
我拒绝当“穿肠药”
我厌恶“迷魂计”

我讨厌居心叵测的“鸿门宴”
我欣赏刘关张的“桃园三结义”
我佩服景阳岗上连吃十八碗的武松
我感伤醉醒于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柳七
我惊诧于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
我忘不了曹孟德对酒当歌之夜的“月明星稀”
我痛恨“酒肉臭”的朱门
我感动于陆游的“莫笑农家腊酒浑”
我理解“但愿长醉不复醒”的李太白
我崇仰“诗酒趁年华”的苏学士

我能让彼此时空无限缩小
我能增大你们的想象力
畅快时我能让你们奔放如骏马
无力时我让你们感受陷入深不可测的淤泥
我引领你们遨翔蓝天
我牵着你们俯瞰大地
我有时天真有时老成
有时还偏激
我载歌载舞
有时又哭诉悲啼

我爱文学，与文人结为兄弟
他们含蓄如诗
挥洒成散文
他们敷衍故事成小说
他们亦真亦幻亦如戏

我爱书法，是书法家的大手笔
他们静时作楷
自由为行
他们狂放成草
粗拙成篆隶

我爱音乐，爱绘画
爱对弈
……
我和艺术是天生的一对

我会融合各种滋味
甜涩苦辣多味一体
我敬天敬地敬亲友
敬四海之内所有的兄弟
我信守人间的纲常
和一切的伦理

我是文化，是历史
你们说：看你是你
尝你不是你
品你还是你
我会还原本体，隐喻比拟，
我一词多义
我是哲学，是教义
是宇宙的真理

现在，人们制作我有着高超的技艺
大曲制造，原酒酿造、陈放、勾兑
我的水取自黄河、长江
取自七大洲四大洋

我钟情过茅台
信得过泸州
那都是我的名产地
我享誉神州
我跻身名流
我是标准极
我的芳香飘向全世界的每平方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