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欣赏

蝴蝶之美

诗|清水秋荷（冯艳华）

看到蝴蝶，我就想叫它梁兄。那阵子

我以蝴蝶为蜜，以一双翅膀的活

奔赴坟茔

把花色当轨迹来爱自己

——这个世故容不得的好看之物。终其一生

也没能酿出甜品

它就要抖落花粉附着的人情了

听过惊雷，听过呻吟。但它

从不对万物发声。站立，只站在花草需要的位置

奔跑的，撒谎的，喜悲的，都挤压在双翅之下时

善念就飞了起来

作为埋葬：或是嗅几下人间的花蕊

或是偷了几口上帝的蜜。而它对变化的抗拒是：

不动，用双翅夹住

整个世界的大风

创作谈

《蝴蝶之美》的来意

文|清水秋荷（冯艳华）

我是一个写字比吃药还难的人，除了现代诗，我几乎不会写什么，但今天我还是要说说我的这首《蝴蝶之美》背后的事。

在我来说，这首诗是难产的。最初，我写这首诗是为了一个论坛诗赛。诗赛要求写三首，其中的一首要与蝴蝶有关。记得我想了两天也没动笔，是因为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开头，觉得一首诗要是第一句不能吸引人，那就失败了。所以，我反复想一个能勾住评委眼睛的一句话，或者是一个词。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句：把花色当轨迹来爱自己。

有了开头之后，后面接上来的就顺了。我记得好像写了将近三十行，觉得挺美的，就放在电脑的文档里了。我习惯于在写完一首诗之后放一放，过几天，或者过一段时间再看，因为，时间会让我沉静下来，并从总体上审视这首诗。我再看这首诗时，发现写得啰嗦、不透彻、立意混乱。于是，我砍句子、砍词，剩下二十多行，便发到论坛诗赛栏目了。最后，当然是石沉大海，什么奖都没得。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没得奖才是正常的，捏造出来的文字看起来很“漂亮”，却不是从自己的内心出发，难免显得虚假，感动不了人。

一年以后的一天，我下班路过一个小花园。一只蝴蝶在我前面飞，忽闪忽闪的，很美。那一瞬间，我又想起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大脑突然空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忽然，我有一个念想：回到家里，要写下这只蝴蝶。

就这样，我打开电脑，找出此前写的《蝴蝶之美》。第一句，我写下“看到蝴蝶，我就想起了梁山伯”，又觉得这不是我要表达的全部；想了想：“看到蝴蝶，我就想叫它梁兄。”觉得这个好，一个兄字就足够说出我的心事了。所以，这句就成了我的《蝴蝶之美》的第一句。因为有了感觉，有了我看到蝴蝶的真实场景，所以，每写一句，就有一个画面在眼前出现。比如：“我以蝴蝶为蜜，以一双翅膀的活/奔赴坟茔。”写了这两句后，我顿感忧伤，有了要流泪的感觉。我呆坐了好一会，才继续写“这个世故容不得的好看之物。终其一生/也没能酿出甜品”，这也是我经过反复思考才完成的。当时，我想我就是蝴蝶，我这一生都没能有什么收获，包括婚姻的不幸，包括事业的不成功，我是个失败的人……于是，忧伤再次淤塞着我的呼吸，我抬起头，真的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首诗写到这里，还没有真正地充实起来，好像生活要继续一样，“站立，只站在花草需要的位置”，这是我的生活；“奔跑的，撒谎的，喜悲的，都挤压在双翅之下时/善念就飞了起来”，这还是我的生活。这几句，是突然从心里冒出来的。我发现一首诗写到有感觉时，一些句子就自然而然地出来了。“作为埋葬：或是嗅几下人间的花蕊/或是偷了几口上帝的蜜”——在这里，我主要说说“作为埋葬”这几个字吧。当时，我觉得“埋葬”一词用得突兀，有些“硬”，但又想不出更妥帖的词（罗振亚老师在点评里也指出：只是个别语汇用得太“硬”）把“埋葬”换下来。“而它对变化的抗拒是：”，这句是个转承——在诗歌写作中，转承是很重要的，要精准，要快。在顺序上，我用的是先“所以”后“因为”的方式。我要表达的意思是：因为接近了几个人，或遇到几段不是爱情的爱情，会导致自己的人格缩小或丢失了。最后的“偷”，才是我“埋葬”的真实原因。

诗的语言，本来就是喻体的，给人想象的，所以，我换了一种思维来表达，觉得这样会更利索一些。一首诗的结尾是重要的，那可能使这首诗的高度得到提升，所以，一个好的结尾，往往是这首诗的精华部分。《蝴蝶之美》的结尾，我费了很多心思：“不动，用双翅夹住/整个世界的大风”，这也是我想起了那只蝴蝶，站在一朵花瓣上，收起双翅，所得到的灵感。所以，在诗歌创作中，真实感、存在感，是很重要的，但对事物的剥离能力更重要，不是什么都可以写出来。我们只要抽离的那部分，但抽离的过程很难，很难也要去做。毕竟，不抽离，不提纯诗意，就很难写出好诗歌，就不能精准地表达一首诗歌的真正含义。一首没有思想的诗，很难叫好诗，甚至不能叫诗，那只能是文字的分行罢了。

一首诗从诞生到完成，是需要前期的很多酝酿的。有了成熟的构思，一首完整的诗才会来到作者面前，当然，还需要作者静下心来梳理、打磨，才可能成为比较满意的作品，也才能让这首诗去见读者。我想，一首好诗要给读者的是：美和思考。

诗人简介

冯艳华，网络名字“清水秋荷”，曾在《诗刊》《星星》《中国诗歌》《飞天》《诗潮》《绿风》《诗选刊》《中国诗人》等多家刊物发表诗歌，多次获奖，有诗作入选《新世纪诗选》《中国实力诗人作品选读》《中国诗歌精选300首》《2016中国诗歌排行榜》《中国2016年度诗歌精选》《2017天天是日历》等多种选本。参加过2014年河北省第七届青年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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