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都之城（组诗）
文/毕俊厚


在元中都遗址

已是秋末。元中都上空云丝游动
仿佛一串挣断的历史线装书
漂浮在那里。
 
地上
荒草披着厚霜。在拖塌的废墙上
杂草高挑着虚妄的脖子
像一排排大兵压境的武将
 
走上高台。笙歌不见，觐见的大臣不见
放眼望去，只有隆起的土丘
覆盖着一段辉煌的历史
 
岁月注定是一把锋利的镰刀
任何高贵的头颅
必然会向时间之水
低头
 
此刻，我登上角楼，威武声似乎又在耳边
响起。然而，秋的萧瑟
比几千年前，明显加重了几分
2017-8-26

废都之城

一座废都的产生是有原因的，比如
1358年的一把大火。
再比如，几万铁蹄溅出的烽烟，像一张破旧的席子
一下子卷起，撕碎的残云。
所有这些细节，我都可以一笔带过
我实在不愿意让元朝的那些妃子
哆哆嗦嗦地嗑出几块
带血的铭文

在中都博物馆。大厅内
灯光暗淡
我站在元朝帝王跑马灯的年轮前，陷入沉思。
最为坚硬的螭首，也有柔软的部分
它们都有高贵的本质。但是
它们断裂的声音，同样揪动着每根枯草的神经。

在一位出土将军的铜像前，我有意放慢了脚步
有意让时光在这位旧人前停留几刻钟
有意让一段残破的历史，慢慢复真。其实
一切都是徒劳的。现代工艺已经无法疗治一个朝代的
硬伤

这个时候，馆外阳光高照
馆内，浓重的硝烟味，一重紧压着一重。
若不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小学生破门而进
真以为，忽必烈的灵魂，在那一刻
旧地现身。
2017/8/27


读《元中都》

读元中都，需要温一壶烈酒
需要有马头琴奏乐
最好还有几条壮汉，摇动着夸张的臂膀
唱蒙古长調。这样
才能彻底走进一部折子书

未过中秋，大雁的悲鸣声
已从元中都的上空掠过
这个时候，我也是悲壮的
烈马的嘶鸣声，也是悲壮的
还有许多倒伏在地的草民，也是悲壮的。

想起七百年前的一场战争
我心生愧疚
面对一部折子书，半个元朝被我瞬间翻过
满地长跪的亲人啊
请恕我不能将你们
一一扶起
2017/8/28